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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萝蕤:学贯中西的一代女翻译家
赵萝蕤(1912-1998),浙江德清人,著名翻译家和比较文学家。1932年毕业于燕京大学英语系。1935年毕业于国立清华大学外国文学研究所。1946年和1948年先后获美国芝加哥大学文学硕士、哲学博士学位。曾任云南大学讲师。1949年后,历任燕京大学教授、西方语言文学系主任,北京大学教授。长期从事英国文学家狄更斯、勃朗特姊妹和美国文学家惠特曼、詹姆斯的研究。译有【美】艾略特《荒原》、朗弗罗 《哈依瓦撒之歌》、詹姆斯 《黛茜•密勒》,与杨周翰等主编 《欧洲文学史》。
汉译《荒原》第一人
赵萝蕤先生一生从事外国文学教学、研究与翻译工作。1937年,她的艾略特《荒原》汉译本问世,成为我国汉译《荒原》的第一人。根据赵萝蕤先生回忆,她是在1935年5月间,无意中试译了《荒原》的第一节。当时,赵萝蕤年仅23岁,在清华大学外国文学研究所攻读硕士学位;她喜欢写诗并在戴望舒主编的《新诗》上发表过诗作。这一时期,赵萝蕤选修过吴宓讲授的“中西诗比较”、叶公超的“文艺理论”、美籍教授温德的多门法国文学课程,其中包括“司汤达”、“波德莱尔”、“梵乐希”等,而且“对波德莱尔的诗歌养成了强烈的爱好”。由于温德在课堂上详细地讲解过艾略特《荒原》一诗,所以赵萝蕤开始对艾略特的诗歌发生了“好奇的兴趣”。在温德的课堂上,赵萝蕤了解了《荒原》中的文字典故,并读懂了《荒原》的基本内容;在叶公超的课堂上,赵萝蕤了解了《荒原》内容与技巧的要点和特点以及艾略特诗学理论与实践在西方青年中的影响和地位。她深知艾略特的《荒原》是“一首当时震动了整个西方世界的热得灼手的名作”。
1936年年底,戴望舒听说赵萝蕤曾经翻译过一节《荒原》,约她翻译全诗。虽然赵萝蕤当时还“没有作过任何形式的翻译,完全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但是她“喜欢作任何新鲜而又有一定难度的事情”。于是,她便在1936年年底用一个月译完了《荒原》全诗并将诗人原注和译者注释整理编译在一起。
1937年夏天,译著由叶公超作序,伴随着卢沟桥事变的枪炮声悄然问世。1939年,邢光祖在《西洋文学》杂志上发表评论说:“艾略特的《荒原》是近代诗的‘荒原’中的灵芝,而赵萝蕤女士的译本是我国翻译界的‘荒原’上的奇葩。”
——摘自黄宗英《赵萝蕤汉译〈荒原〉:“灵芝”与“奇葩”》
醉心美国文学师从名家
抗战胜利前夕,由于哈佛大学费正清教授和清华大学金岳霖教授的介绍,陈梦家联系了到芝加哥大学东方学院教授古文字学的工作。1944年秋,夫妇俩飞越喜马拉雅山,经过印度,再转乘船18天,到达芝加哥大学。在此,赵萝蕤开启了一生中非常重要的四年:当时芝加哥大学的英语系正值全盛时期,堪称全美第一流,世界知名的克莱恩教授开设理论与实践一课,领导着当时的“ 芝加哥学派”( 或称“新亚里士多德学派”)。当时的系主任兼文学院院长维尔特教授是赵萝蕤在清华外文所的老师温德先生的好友,温德曾向他介绍过这名得意门生,维尔特教授问她,打算学三年还是四年:“若是你跳过硕士学位这一关,可能三年就得到博士学位,不然就至少用四年。”这一时刻,她想起了10岁那年对祖父的夸口:“我只想当一个什么学位也没有的第一流学者。”她犹豫了,梦家则竭力说服妻子:“一定要取得博士学位。”于是她对维尔特教授说,那还是四年吧,还是想多学一点。
师从各位名家,使赵萝蕤收获良多,她一生的严谨学风和学院派的扎实功底获益于此。以克莱恩教授的文艺理论课为例,他不但学识渊博,讲解精湛,而且每一命题必反复举例,详细剖析,要求学生每周交一篇学习心得。赵萝蕤50年后回顾这段治学经历,“若我的学识还有起码的深度的话,得益于克莱恩教授的启迪与谆谆教诲。”
她在就读第四年时决定专修美国文学。芝大是最早开设美国文学课的大学,她对美国小说家享利•詹姆斯的作品深感兴趣,读了他的几乎全部作品,在纽约十四街、费城、波士顿的旧书店搜集了数目可观的詹姆斯的各种作品。
——摘自水滴 《萋萋葳蕤明明月——赵萝蕤》
老当益壮译巨著《草叶集》
赵萝蕤那一代人,经历过军阀混战、抗日战争、解放战争、社会主义改造运动、文化大革命等社会变动,他们对民主与科学的理念自是更加深刻。赵先生半生坎坷,必思有所得,年过古稀之后,不顾衰病之躯,大量阅读能找得到的有关“我生来就是个民主派”的美国诗人惠特曼的著作,以及惠特曼本人的著作。惠特曼那种置身于船夫、马车夫、机械工、渔夫、农家子、领航员、挖蛤蜊的人、杂工等流汗并散发着汗臭的普通人之间,并同这些人有许多相通的感触的平民意识,以及他宣扬个性自由和发展,由完美的个人相互紧密团结组成民主国家的思想,为赵先生所赞赏。所以历经十二寒暑,译出《草叶集》并撰写多篇关于惠特曼及《草叶集》的评析文章。从中我们约略可以探知赵先生的所思所想所感所叹。
她赞赏惠特曼强烈的民主要求、提倡个性的自由和发展、歌颂与物质并行不悖的精神力量、反对蓄奴制、主张自由贸易以打破壁垒促进各民族团结等等始终不渝的信念。
可以想见,赵萝蕤这位历经磨难的才女在研读惠特曼的诗文时,定会产生强烈的共鸣,她渴望友爱待人,渴望人人平等,而且不仅是物质上的平等,更重要的是精神与灵魂的互相慰藉。
——摘自郭建荣《她用生命译著 ———纪念文学翻译家赵萝蕤诞辰100周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