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劳伦斯进入中国九十年坎坷路
本文作者: 李倩
2015年是二十世纪英国草根作家D•H•劳伦斯诞辰130周年和逝世85周年的年份。近期,人民文学出版社推出十卷本《劳伦斯文集》及《劳伦斯读本》,以纪念这位二十世纪英国文坛上才华横溢又最富争议的作家。《劳伦斯读本》由毕冰宾先生(笔名“黑马”)翻译,《劳伦斯文集》由他主编和主译。 作为国内最著名的劳伦斯研究者与翻译家之一,毕冰宾从事劳伦斯研究30年,对劳伦斯及其作品的发言极具代表性。“劳伦斯仍然是我们这个文明阶段的大家,他的作品并未过时,他所关注的问题依然是当下最敏感和焦虑的话题。”他说,“读劳伦斯,不仅是审美的过程,也是对当下文明危机的一种透视,令我感到劳伦斯就在我们身边。” 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的《劳伦斯文集》10卷本以翻译界老前辈陈良廷和刘文澜伉俪的《儿子与情人》经典译本领衔,以毕冰宾的9册译本跟随,成规模展示劳伦斯作品的翻译出版格局,收入D•H•劳伦斯短篇小说、散文随笔、文论、画论的代表作,收入其长篇小说五部,为劳伦斯读者、研究者和文学爱好者提供了一整套参考文库。其十卷内容分别是中短篇小说(上)、中短篇小说(下)、文论集、散文随笔集、绘画与画论集、《儿子与情人》、《虹》 (修订本)、《恋爱中的女人》 (修订本)、《袋鼠》和《查泰莱夫人的情人》。毕冰宾认为此次《劳伦斯文集》享受到的是出版界最高装帧礼遇——灰色薄绒布封面配以烫金线条,大气典雅而低调精巧。在第一卷首页附有特别设计的藏书票,是用金箔纸镂刻的劳伦斯半身像,雍容内敛,是致敬D•H•劳伦斯的精心之作。值得一提的是,《劳伦斯文集》总序——《奇文共丹青一色》是毕冰宾所著对其30年潜心研究的一次长达3万字的系统阐述。它沿劳伦斯的小说、散文与绘画三个方向展开,试图挖掘劳伦斯卷帙浩繁的作品中对摧残人性的工业文明的批判、为人性解放的可能性所做出的努力以及帮助当代人从虚伪的道德羁绊中得到解脱的深刻内涵。与以往单个译本不同,此次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一整套劳伦斯的文集在历史上可以说是第一次。难怪见到样书时,毕冰宾感到“激动”而又“沉甸甸”,只觉得“那日昏暗的午后,屋里一片灿烂”。 据毕冰宾介绍,这套文集的翻译出版是在多年翻译、修订、增加新注解的基础上进行的精细工作。毕冰宾曾旅居劳伦斯的故乡诺丁汉郡一年,实地考察了解劳伦斯系列著作的现实渊源和创作背景。正是这一年,他走过劳伦斯描绘的故乡的每一处地方,体味催生劳伦斯由矿工之子化身文豪的每一处风情,因而在翻译《劳伦斯文集》时毕冰宾特地增加了“译者注”这一版块,将自己的切实经历与考察结果标注其中,帮助读者和研究者理解劳伦斯地道的英式表达与内涵,深刻理解英国从农业时代向工业化过渡时期人们心理变化的表现,因而更能理解劳伦斯被文化学伯明翰学派鼻祖理查德•霍加特称为“Very English Voice”的原因所在。多年来,劳伦斯著作的译文经过不断出版、再版、根据剑桥新版本增加新注解、再修订,亦在不断进步。仅毕冰宾在各出版社发行的单行本就有不少,如漓江出版社、北岳出版社、译林出版社、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四川人民出版社、海天出版社、人民日报出版社、中国国际广播出版社、中国书籍出版社、中央编译出版社、致公出版社、人民文学出版社、新星出版社、金城(蜜蜂出版公司)、上海三联出版社、十月文艺出版社、天津人民出版社、团结出版社、湖南文艺出版社、商鼎出版社(台湾)、猫头鹰出版社(台湾)、先智出版社(台湾)和幼狮出版社(台湾)。对此,毕冰宾表示,“翻译是原作锦绣的背面,翻译得再好也难以再现原作的风貌。译完一部作品,隔段时间再浏览一遍,总能发现不尽人意之处。所以只要译文有机会再版,我都要尽力去完善。” 据了解,我国在上世纪八十年代末和九十年代初出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劳伦斯译介高潮。大量作品经过翻译和复译,几大名著如《儿子与情人》、《虹》、《恋爱中的女人》等出现了多个译本,质量姑且不论,销量大都可观。1983年,北京外国语学院王佐良先生主编的《外国文学》发表了劳伦斯的《白花》、《冬天的故事》、《归来》3首诗,这在当时可谓独树一帜。1986年,漓江出版社出版裘小龙译《意象派诗选》,其中介绍劳伦斯的《绿》、《悄悄的》等诗十首。1987年前后,仅仅《恋爱中的女人》就被中国文联出版公司、长江文艺出版社、浙江文艺出版社等诸多出版社出版。由于是各自翻译,译名也不尽相同,《恋爱中的女人》曾被翻译成《恋爱中的妇女》和《恋女》。1988年,北方文艺出版社出版了国内第一套劳伦斯文集,除了劳伦斯的几大经典长篇小说外,还收录了《劳伦斯中篇小说选》和《劳伦斯书信集》,但并没有收入《查泰莱夫人的情人》。 事实上,劳伦斯在中国的出版之路并非一帆风顺。自1925年徐志摩在《晨报•文学旬刊》上发表劳伦斯随笔翻译《论做人》后,劳伦斯著作开始了一个漫长而曲折的东渐过程。上世纪30年代国内关于劳伦斯的研究基本与世界同步,有林语堂、郁达夫、孙晋三(中央大学教授)和章益(原复旦大学校长)等名人推动,加之邵洵美等文艺出版名家的助推,国内对劳伦斯的认识是正面的。 可惜兵燹战火多年,文学研究中断了。1949年后,劳伦斯被苏联教科书划入颓废文学,中国受其影响,加上受制于当时文化封闭的情势,劳伦斯一直受到忽略冷落。其中最为著名的就是1987年1月由湖南人民出版社出版的《查泰莱夫人的情人》被禁事件。湖南人民出版社所出版的译本,正是1936年饶述一自费出版的译本。历经50余年,劳伦斯在中国形成了一次时空的对接。据时任国家出版局局长宋木文回忆,开印首日该书就被征订了36万册,场面十分壮观,订了货的书商安排汽车在印刷厂门口等候,书装订好一批就运走一批。但不久,出版社因违反“专题专报”规则自行出版而遭到停售的处分,被迫收回所有的书。“当时的情形就像遇到了一场大风暴一样,社里派人四处追回已发出去的书。”湖南人民出版社前总编辑朱正说道。被禁事件发生后不久,《查泰莱夫人的情人》又被允许内部定向销售。 随后,在1988年,上海召开了一次国际劳伦斯学术研讨会,之后成立了中国劳伦斯研究会。到21世纪,随着中国与世界文化在深层次上的全面接轨,《查泰莱夫人的情人》在世界文学界的显著地位被全面了解,这本书在欧美国家已经成为经典的理想主义爱情小说,人们认为它接近成人的童话,很美、很浪漫,劳伦斯在中国又成为毫无猎奇基础的老经典。与在英国经过法庭辩论审判获胜开禁进而成为“光荣的喜剧”相比,劳伦斯作品在中国遭禁而又自然解封也许体现了国内对劳伦斯的态度更宽容和中肯。所以,当《查泰莱夫人的情人》近年来在中国出版后,报界对出版动态的评论是“波澜不惊”。读者把它当经典买去随便看看,笑谈一下历史,把它当成人类保守与固执阶段的受害者好好回顾,再欣赏作品的美。毕冰宾说:“这样才是一个正常文化发展阶段的正常心态。我为此感到欣慰。” 整整九十载春秋流过,劳伦斯作品在中国经历了推崇、偏见、阴霾、正视和尊重。虽然磨难重重,但作为20世纪英国文学中最重要的人物之一,劳伦斯最终在中国取得了与之相称的文学肯定。相信今后中国的劳伦斯出版和研究会进一步深入发展下去,这是一个英国现代经典大作家在一个正与国际社会全面接轨的东方文明国度里应该享有的礼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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