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酒留痕》:回忆让人无法自拔
本文作者： 文/杜文
《杯酒留痕》是斯威夫特的代表作，或许这个名字远不如《遗言》这类切实，它的故事的结构很像福克纳的一本小说《我弥留之际》，用多个声部的感觉来描述一个“与死亡有关的故事”，死者杰克的三位朋友雷、维克、伦尼约定一起将死者的骨灰撒向大洋，作者用多声部的声音描述出一个交替转动的“音轨”，这不是所谓简单的“公路小说”，它是回溯人类内心的一个轨迹，在福克纳小说的最后，作为一家之主的安斯本德仑却配上了假牙,娶回了一位新太太，故事在沉沦里沦陷了。 你看斯威夫特从骨灰盒开始已经预示着不安，“它看起来像一只速溶的咖啡杯，有同样的拧盖。但它不是玻璃做的，而是一只古铜色略带反光的塑料瓶子”，而瓶子上有简单的标签，这就是故事的开始与启程处，是斯威夫特用极其冷静而压制的叙述去推动故事的行进，萨特在《福克纳小说里的时间》里指出:“这一现在的另一特点是陷入。我用这个词是因为找不到更恰当的词来表示这一无定形的妖魔的某种静止的运动。在福克纳的小说里，从来不存在进展，没有任何来自未来的东西。现在并非首先曾经是一种未来的可能性……”陷入是人面对时间的“沉沦”状态，陷入是对钟表的遗忘，在斯威夫特的人物里，每个人也都“陷入”在对过去的确认里，我觉得这些故事纠结的地方恰恰在于每个人都无法释怀，每个人对过去都耿耿于怀，这些并未因为死者的离去而消散。 在三位好友护送骨灰上路的同时，杰克的妻子埃米却在另一段旅程上，她赶去探望有智障的女儿琼，并给她庆祝生日。由于杰克拒绝承认这个女儿，五十年来，她一直背着丈夫定期看望琼。每个人都“陷入”在自己的“故事”（记忆）里无法自拔，于是这个旅程的目标十分茫远，“我猜他们已经把事情办完了。把他倒出来，抛洒了，现在有说有笑，因为事情已经完成了”，这是妻子的猜想，她不愿意被这样的“一片蓝色的大海”所困顿，抵达对于每个人来说首先是回溯内心的深处，作者把“每条音轨”的交错布置精当，一个又一个的声音忽然跳出，背后的故事像碎片一样需要你的想象补全。因为在寻找“大海”的过程也是每个人重建生活的过程。 上世纪70年代澳大利亚的电影新浪潮先锋弗雷德谢波西曾将斯威夫特小说拍摄成《遗言》(Last Orders)，2001年播出，获得一片好评。但电影无法重复这种小说多声部的叙述，在改编中导演将其改为“中国盒”式的套层结构，回忆中套回忆，构成了影片的一大特色。有人戏称影片是英国演技派的“十一罗汉”。确实它汇集了英国一批老戏骨。连安东尼奥尼《放大》里的“摄影师”大卫海明斯也加入其中，加上曾经获得两次奥斯卡最佳男配角奖的迈克尔凯恩。我倒更喜欢“Last Orders”这个名字，遗言其实意味着“残留”，而残留是最难以马上甩开的，这是一个残留的世界，它绽放在酒杯的深处，所幸“杯酒留痕”也有这个意思，其实擦去旧日酒杯的“痕迹”恰恰是最难的，因为那里是一个昨日世界的废墟。 擦去旧日酒杯的“痕迹”恰恰是最难的，因为那里是一个昨日世界的废墟。 《杯酒留痕》 作者:[英]格雷厄姆斯威夫特 译者:郭国良、陈礼珍 出版社:译林出版社 出版日期:2009年9月 伦敦的小酒馆里，雷、维克、伦尼面前摆着一个坛子，里面装着好友杰克的骨灰。作为杰克多年的酒友，他们即将和他的继子文斯踏上前往马盖特的旅程，到那里抛洒他的骨灰，完成他的遗愿。而埃米，身为杰克的妻子，却拒绝与他们同行，她将踏上另外一段旅程——赶去探望患有智障的五十岁的女儿琼。往日的时光随着两段旅途缓缓流向远方……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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