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传播研究的对象，并不总是《红楼梦》对外传播之类的大问题，也包括很多小问题。比如，前几日，有位做秘书的朋友向我咨询说，公司即将上市，老板的名片头衔是“总裁”好还是CEO更加合适？这两个词的区别很好理解，我就简单介绍了一下。过了几天，她对我说，老板印了两套名片，对内联系的头衔是“总裁”，而对外联系的头衔是CEO。这虽然是件小事，却是文化传播中的一个典型个案。

CEO、董事长和总裁三者的区别从语法层面不难判断。在现代企业制度中，CEO，即Chief Executive Officer，为首席执行官，也即负责日常事务的最高行政官员，因此又称行政总裁;董事长是Chairman，即Chairman of the Board（董事会只能由Chairman召集）;而总裁是President。President和CEO均由Chairman任命，理论上讲Chairman也可以随时解除二者的职务，而且Chairman可以随时解除董事（Member of the Board）和监事（Member of the Board of Supervisors）之外任何人的职务。一家企业的CEO可以由董事长或副董事长担任，也可以由总经理（GM）担任。

很多中国老板格外垂青“总裁”这一称呼，这种做法并非偶然，也并不是个错误。在汉语中，“总裁”的释义是“汇总裁决”。同时，“总裁”也是元、明、清三代国史馆监修官的官职名;明、清两朝中央编纂机构的主管官员以及会试主考官同称“总裁”。由此可见，“总裁”一词具有中国传统文化的权力内涵，所折射的权力旨趣突出、鲜明。此外，该词没有特殊的涵义特指，这一点对于中国老板格外重要。

由于CEO通常指上市公司的最高行政官，而一般中小企业显然不具备“上市”的资格，因此如果这些企业的老板贸然称自己为CEO，恐怕不但不被真正接受，反而会遭到嘲笑。然而无论公司上市与否，老板们都可以放心使用“总裁”这一头衔，既有威望和尊严，又彰显最高行政权力，符合中国传统文化的权力旨趣。因此，这个头衔在中国民间颇为盛行。

有趣的是，很多外资上市公司、财团的老板来华时常被称作“总裁”;一般非财经类的节目、论坛和沙龙也用“总裁”来统一称呼企业家来宾。可见中国传统文化中的“权力崇拜”已经渗透到方方面面，特别是在民族心理方面，渐渐形成了“权力情结”。上文提到的那位老板对内称“总裁”，对外称“CEO”，直接体现出这一点。由此，我们不必过于深究“总裁”的具体涵义，也不必在公共场合细分“总裁”的英译，顺应众多国人的权力旨趣不失为明智之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