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教堂

作者:[美]雷蒙德卡佛

译者: 肖铁

出版社: 译林出版社

出版年: 2009年1月

雷蒙德卡佛是美国当代杰出的短篇小说家。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美国社会动荡、思潮澎湃，作者从忧患困顿中脱颖而出，十年间发表了好几部畅销作品集。《大教堂》是其公认的成熟之作，村上春树鼎力推荐。卡佛的作品致力于描摹美国平民的生活，表现普通人被生活打压得遍体鳞伤后的孤独与沉默。

网络书店给我送来的一百多本书，大多归位书架，独独这一本《大教堂》放在手上反复掂量，格外重视。它真的有一种特别的意义。我觉得出版这样一本短篇小说集，不单是勇气可概言的。它传递的信息，是一个老牌出版社的自信。相信自己，也相信读者！书分优劣。好书与烂书的出版，都是为了迎合不同读者所需的趣味。然而，别指望《大教堂》能像通俗读物一样遍布大街，尽管它雅俗皆可共赏。

即使是像我这样固执的读者，在读到卡佛主要作品列表的第一段话，“他一生作品以短篇小说和诗歌为主，还有部分散文”的时候，也不禁要肃然起敬，阅读态度也由不得庄重起来。在这样的一段话里、在他小说的行文中，我看到了艰辛。当许多作家们乐于用巨大的篇幅归纳世界时，卡佛唯独醉心于从短篇小说和诗歌中窥视人性。

我不认为，卡佛的小说是爱贴标签的评论家们所归类的“极简主义”。只看到卡佛小说语言的简约，就将他的小说归结为极简主义，这是天大的误读。卡佛的小说，使人想到点、线、圆圈、噪音、牢骚，这些现代生活中无法具象的，但我们理解起来却毫不费劲的概念。我同样不认为他的小说是底层写作。“底层”的意思是说物质的匮乏吗？在富裕的阶层，也有很多人自觉地将物质需求降到最低。我只想把卡佛小说的特点归结为逼仄的环境。圣埃克苏佩里的小王子就是生活在一个逼仄的星球上。但从这个逼仄环境里走出来的小王子，却具有最天真无邪的情怀，他与缺乏想象力和充斥着功利主义的大人世界形成鲜明的对比。所以，逼仄并不是“底层”这一人为的、其实极为流俗的概念可以定义的。而卡佛，也不是无产阶级的代言人。

我在卡佛的写作中看到一种可能。就是环境的威逼，无论是客观导致的，还是主观的退归，都能使我们真正清楚地了解物质的原貌。而这些物质的原貌原本就应受到我们的重视。人们有了多余的，就会忽视基本的，而当人们为丰富的物资不堪其累时，又愿意转而从简，退回到最简单的必需。我们这才醒悟，原来必需就够了。当我们的必需对应的仅仅是一样东西时，我们或许就能更早地察觉人的被动。把物质还原，把我们自己，把“人”这简单的撇和捺悬空审视，我们又能看到什么呢？

要研究卡佛小说的艺术，实在是难，根本没有什么技巧或者主题作为切入点。对于一部浑然天成的作品，一切的解释都是多余，一切的比喻都是愚蠢。能够读懂卡佛的确需要许多准备。我只能写下上述文字表达敬意！首先是对译林出版社，其次是对卡佛。我相信卡佛会感到高兴，我没有把他当成神威。我尊敬他，虽然热情比不上别的人。我欣赏他，这样一种有力有道的小说，不容易写。而当人们对卡佛的际遇寄予哀怜时，我却在阅读他小说的时候偶尔发出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