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课堂
解析《新英汉词典》之“新”
提笔写这篇序文时,心情错综复杂,有点像屈子吟唱的那样:“心结而不解兮,思蹇产而不释兮。”词典也像人,特别是如果你曾亲自参加了编写。白头媳妇,屡换翁姑,食性难谙,旧嫌易隙。《新英汉》从编纂之初的1970年算起,几乎过去了40个春秋,也可算个“白头”了,再不烹出点新东西来,“翁姑”,或读者们,怕是要不依了。 果然,打开第4版,首先看见的是600余条同义和近义词的辨异或辨用说明。记得当年编写第1版时,江希和先生就奔走呼号要辨异,然人时两绌,终未遂愿,即所谓“蹇思不释”也——复杂的问题虽常想到,但未必就能一举解决。现在4版出版,辨异内容得以酌量纳入,但江君已经作古,又岂不令人心中“结不解”?其实,词典辨异,对于历史上兼收日耳曼和罗曼两大语族词汇因而丰产同义和近义词的英语来说,不但必要,而且实用。我们辨异还不能一味取润英美人同义词词典的余沫,而是必须针对异族人特有的需要。如英美人有时要拨出宝贵的词典篇幅,辨明“incredulous”与“incredible”之别,这对中国读者纯属多余,盖因两词如各译作中文“轻信的”和“难以置信的”,迥异顿显。辨异因为常与溯源丝缕相连,不谙古典语言是编者的一大弱项。译文出版社若期望词典事业后继有人,宜早储备古语学者一二,则厥功不细。 第4版增加新词之多,可算另一特色。今时流辈以查得率判别一部词典的优劣,无可非议。试想,人查词典求解,十九不得,对书何来信心?而监察、记录、判断、积累新词正是第4版主事者高永伟君的长项之一。当然竖立一说,意不在降伏其他,评价词典品质还有很多别的指标,譬如对词语的语法功能的判断:何类常作定语修饰的名词已可视作形容词?何种以ed和ing结尾的分词,已可定表语两作,且可生成比较级和最高级形式,从而宜以形容词词性分列?何种副词除原来修饰动词、形容词、另一副词的功能之外,已常用作句副词?对于这类问题,第4版也作了相当的探究,并有相应反映。 第三个特色是主事者对百科词目释文的勘正,其中尤其注意与标准化、规范化接轨,时而与各科专家当面讨论,而不像前面几版多有依赖先期出版的各科专业词典的命名。自words和facts同入一书的传统开启,对百科条目(尤其是其中新近出现者)的准确定名,即成编纂者重大关注点之一。 第四个特色开卷可见,即所有本来“埋藏”于主词目下的复合“内词条”已全数拉出单列。原先“埋藏”式做法,主要是沿袭《简明牛津词典》的“极简主义”体例,通篇接排,缭乱眼目,实不利于非本族语读者查阅使用,而“埋藏”式复合词自身倘若用法活跃,更衍生出一个或几个派生词的,如实写照,又必生骈拇枝指之弊。新版由内及外的排列法,除收醒目之效外,更可为在两个或两个以上单词复合之后,继续派生,如由“tug of war”衍生出“tug of warrior”“tug of warring”等,甚至进一步配例,提供足够的空间。 最后说到例证问题。笔者曾不揣卑陋,向高永伟老弟和修订班子提议,剧改《新英汉》兼顾解疑释惑(即所谓reception)以及指导学用(即所谓production)的主旨。我意今日坊间英汉双解学习型词典汗牛充栋,编者多为英语国家人,且有巨型语料库作后援,因此我们倘以例证与人争胜,无异伏鸡搏狸,倒不如大增词条和义项数,毕功于解疑释惑,做出自己的特色。但修订组并未采纳鄙见,理由是《新英汉》已累计售出千万册,品牌既成,主旨如此大倾,变双鹄为一的,多有失当。我们编的是英汉词典,不是约翰逊博士或默利博士那样的早期英语词典或引语词典,例证必须把读者的注意力集中吸引到主词上来,避免引入新的难点或趣味点,字数也因此必须严格控制。以上思考可能有助于读者盱衡《新英汉》第4版例证的必要性、典型性和致用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