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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言万象

谈谈“商厦”“学店”“酒店”“窗口行业”的英译

作者:文/中国人民大学外国语学院 王维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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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时看到把“商厦”译成commercial/business building、“学店”译成education shop、“酒店”译成wine shop、“窗口行业”译成window trade这样的情形。

实际上,“商厦”的涵义须视具体情况而定,有时相当于“大商场(mall)”,有时相当于“写字楼(office building)”,也可能两者兼有。Commercial/business building的译法不一定错,但用它来命名明明是个大商场的地方,则其弊立现。所以,不妨用department(s) store之类质朴、明了的措辞来译,或像plaza那样虽然语义模糊、却不失生动的词,起码优于commercial building这一僵硬(不像商场名,倒像一个笼统的定义)的措辞。

至于“学店”,在中文里是个贬义词,指的是用教育来谋取(甚至骗取)钱财的学校或私塾。在中国人心目中,正统意义上的学校应该是学生求知、砺志、建德的场所,教师应有安贫乐道、一心育人的高尚品质,即所谓“君子不言利”。相形之下,“学店”则生出佛头着粪的滑稽感,让人闻到一股铜臭味。而education shop在内涵上,跟“学店”完全不对等。Shop非但不含贬义,反而可能给人以平等、开放、分享、传承等正面联想,具有较强的亲和力。Education shop若译成中文,大致等于“教育作坊”。在那里,固然可能买到教育产品,但总的说来是个有助于增广知识、掌握信息、训练技能、陶冶情操的多功能平台。基于此,“学店“或可译成profit-conscious school,或profit-first/profit-only/profit-oriented/profit-minded school,或干脆抛开中文字面,用意译的方式,处理成dubious business establishment calling itself a school。

离笔者所在的工作单位不远处,竖有一块大招牌,中文“聚友缘酒家”的下方赫然写着Juyouyuan Wine Shop,该店开了多久,招牌上的字“俯视”过往路人就有多久,大家也见怪不怪。英语中确有wine shop,但那是指ale house、bar、beer garden、beer parlor、café、cocktail lounge、drinking saloon、gin mill、nightclub、pothouse、pub、tavern之类的场所,其主要功能是饮酒(兼社交)。而“酒家”主要是用餐(兼社交),其外延虽与wine shop略有重叠,但核心却不同,其适当的英译是restaurant或dining house。如果想译得更别致,也可以是diners’ haven。

英文里的window trade是指一种证券交易方式,顾客通过交易窗口提交买进或抛售证券的订单。证券公司持有这些订单,直到窗口关闭。然后,公司把买进和抛售的订单两相匹配,让顾客能买(或卖)个好价。凡是匹配不了的订单,公司交由市场执行。由此看出,window trade的意思是“窗口交易”,与中文的“窗口行业”不是一回事。“窗口行业”一般指服务业,可译成the service sector、the service industries、the service trade(s)等。

以上指出的种种误译,就是翻译中的“伪友”(或“伪同”)现象。顾名思义,伪友就是两种语言中,字面意义相同或相近,而实际意义基本或全然不同的词语。例如,You said it!若译成“这可是你说的!”,就是一种典型的“伪友”(应当译成“你说得真对!”)。同样,“家庭教育”本应译成parental education,实际却误写成family education,从而导致伪同。“伪友”表里不一,以假乱真,每每让译者陷入误区,正应了那句“当面输心背面笑”的老话。翻译学者普遍认为,“伪友”的产生既有语言结构、语义内涵方面的原因,也有文化方面的深层原因。辨别翻译中的“伪友”,正是为了发现“真友”“挚友”,以利于在不同的语言和文化之间架设沟通的桥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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