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名:孙大雨

生卒:1905—1997

籍贯:浙江诸暨

简介:孙大雨，原名孙铭传，字守拙，号子潜。我国著名文学翻译家、莎士比亚研究专家、教授。孙大雨一生坎坷，两遭牢狱之灾，他先后翻译了莎士比亚的八部著作，并完成了《屈原诗英译》《古诗文英译集》《英诗选译集》等译著。

晚年译屈原

摘自《让世界了解中国──<读屈原诗选英译>》/陶莉

孙大雨先生精通西方文学，曾先后翻译出版了《罕莱德》《奥赛罗》《麦克白斯》《冬日故事》《暴风雨》《罗密欧与琚丽晔》和《威尼斯商人》等多部莎翁剧作。《屈原诗选英译》是孙大雨先生在七十至七十四岁高龄之际，用了四年的时间译著完成的。值得一提的是，孙大雨先生着手开始翻译这本著作的时候正值文化大革命开始并进入登峰造极的日子。他不顾自己从50年代末开始屡遭迫害，开始了《离骚》等屈原诗作的英译工作。

孙译《屈原诗选英译》的特点是译者在所译诗文之前加入了大篇幅的英文导论，在书后又编加了英文导论的汉译。英文导论可以使外国读者更清楚地了解屈原其人，其创作思想和风格以及屈原生活的年代对其作品的影响。另一方面，对于了解汉语的读者，汉译英文导论又可以帮助其用汉语阅读而后以英汉对照的方式进行阅读、欣赏。在导论中，孙大雨先生用了大量的笔墨来介绍屈原的思想在中国和世界历史上的地位、他的崇拜者、模仿者和评论者，并且对每一首英译诗歌都进行了创作背景、格调、诗歌思想和主题的分析。

孙大雨先生早在20年前便著书《诗歌底格律》，首次对屈原的诗体学和音步进行研究。屈原生活的年代距今已有几千年的历史，虽不乏著书研究屈原诗韵者，可对于诗体学和音步的分析，孙大雨先生走在了世人的前面。也正是他的这一独到之处，使得其译本独具魅力。

性格与命运

孙大雨独生女孙佳始在父亲传记中用“耿介清正”四字来形容他，沈从文则说他“多才，狂放，骄傲，天真”。孙大雨的人生际遇无疑和这样的性格有着直接联系。

据孙佳始回忆，孙大雨1928年至1929年间在美国耶鲁大学研究院修英国文学，他成绩优异，按理应得到校方提供的奖学金，但清华留美学生监督处官员却致函美国学校当局，说孙大雨作为清华留美学生有官费助学，不必再给予奖学金。尽管如此，某些留美学生却贿赂官员，既得了官费又获得了助学金。孙大雨年轻气盛，眼里容不下沙子，于是放弃即将到手的文凭回国以示抗议。“他认定奖学金乃因学习优秀所得，清华和使领馆的某些人无端干预、破坏实属无理，不合理之事必须反抗。”（孙佳始《耿介清正——孙大雨纪传》）。

孙大雨在学术上颇为自负，曾宣称，在中国，除钱锺书外，谁的英语和英国文学水平都不及他。1941年，孙大雨在他翻译的莎剧名作《黎琊王》（《李尔王》）的序中这样写道，“译莎作的勇敢工程近来虽不无人试验过，但恕我率直，尽是些不知道事情何等样艰苦繁重的轻率企图，成绩也就可想而知。对于时下流行的英文尚且一窍不通的人，也仗了一本英汉字典翻译，弄得错误百出，荒唐满纸……原作有精微幽妙的境界，针锋相对的言辞，甚至诙谐与粗俗的所在……抱着郑重的态度，想从情致、意境、风格、形式四方面都逼近原作的汉文莎译，……我们还没有见过。”性情之狂傲，可见一斑。

大半个世纪以来，通过翻译把莎士比亚剧作引入中国的人士，先后有田汉、梁实秋、朱生豪、顾仲彝、曹未风、曹禹、方平、吕荧、英若诚等。孙大雨在长年的研究中，对他们的译作无一例外地细读并形成自己的评判。1987年，他在《外国语》杂志发表《莎士比亚的戏剧是话剧还是诗剧？》一文，向前述诸位表示敬意之余，率直地批评道:“曹（未风）不了解原作分行是有格律而不押脚韵的韵文诗，把原文一行翻成译文也是一行，但并无格律……朱（生豪）也不明白莎剧原文基本上是用格律诗行写的，也不知怎样用语体韵文传达原作的风貌，故根本不对原文的诗行作任何考虑，完全译成了散文的话剧。”孙大雨在学有专攻的“莎学”上虽有一家之言，但悲惨的政治命运消耗了他大量的时间和生命，生前已不及获得更广泛的学术认同了。

孙译《离骚》片段

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

余虽好修姱以鞿羁兮，謇朝谇而夕替;

既替余以蕙纕兮，又申之以揽茝;

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

怨灵修之浩荡兮，终不察夫民心。

众女嫉余之蛾眉兮，谣诼谓余以善淫;

固时俗之工巧兮，偭规矩而改错;

背绳墨以追曲兮，竞周容以为度;

忳郁邑余佗傺兮，吾独穷困乎此时也;

宁溘死以流亡兮，余不忍为此态;

鸷鸟之不群兮，自前世而固然;

何方圜之能周兮，夫孰异道而相安？

屈心而抑志兮，忍尤而攘诟;

伏清白以死直兮，固前圣之所厚。

Heaving a sigh prolonged and wiping off my tears,

I grieve our lives mundane with thorns and hardship laid:

Although to goodness and honour I am bounden

And thus cannot but by perceptive curbs be staid,

Yet faithful counsels in the morning I submit,

La! I am relieved of my duties ere nightfall.

My worth is flouted for wearing the fragrant herbs,

And the fault is aggravated for the same gall;

But that is the one thing I heartily care for, —

Though I’d be nine times dead, I regret not at all.

I repine at Ling—sieu’s lack of penetration,

Her want of perspicacity into people’s hearts:

The calumny hath it that I am a wanton:

The riffraff is simply jealous of my fair parts.

It is the depravity of the current times

To violate equity and rebuff a good rule;

People purse the crook and trample principle and order,

Heaping up together their common gambling pool.

I am far gone in doleful throes for my distress,

As to have sunk into this afflicted plight now;

I would rather die quickly to avoid their blot,

For I could not bear such disgrace, no matter how!

Fierce—spirited birds flock not with others e’er;

It always hath been their practice from times of old.

How could the square conform suitably with the round?

How could opposites one another in peace hold?

Bending my nature just and restraining my will,

I chew the cud of blame and the disgrace gulp down;

To stand on spotlessness and die an upright death,—

That was indeed esteemed by sages of renow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