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言的探戈
本文作者： 王坤宇
栏目介绍：如今，中外文化交流活动日益频繁，越来越多的外国文学作品被翻译引进到我国，为了帮助读者更好地了解外国文学作品，于茫茫书海中寻觅到适合自己趣味的好书，本栏目将定期刊登书评以飨读者。 文学始终都有两种：一种务实，一种务虚；一种描摹现实，一种抒发理想；一种美化生活，一种丑化世界。不过这种对立却永远绞在一起，难舍难分。耶利内克的文学应该属于哪一种呢？让我们打开她的这部《贪婪》来看看吧。《贪婪》写于2000年，由长江文艺出版社于今年年初翻译引进到我国，这是她的第九部长篇小说，在这部小说里，作者的风格臻于完善。 《贪婪》里面述说的是一个乡村警察和两个女人的故事。故事本身其实平淡无奇，让人着迷的是作者讲故事的方法和探戈一样令人着迷的语言。 书中那位乡村警察利用工作之便可以得到很多违反交通规则的女人的联系方法，从而顺理成章地接近这些目标人群。女人们喜欢他性感的仪表和轻松愉快的谈吐，而这位乡村警察呢，他想得到的可不只是女人的身体，他更想要的是她们的房子。那些女人在这位充满男性魅力的警察面前，乖巧得像一只驯服的小羊。他手里的第一只“小羊”是一个从大城市来的女人，她厌倦城市生活，到乡镇来享受孤独，却被乡镇警察俘获了——当然警察接下来的目的就是她的别墅。第二只“小羊”，佳比，是一个16岁的小女孩，因为揣测到这个警察恋爱面纱下的真实目的，从而被他残忍地杀害，并被抛尸湖底。在此之前，警察还在和她欢爱。耶利内克似乎要告诉我们，爱对女人来说不是想象中那么美好，相反很可怕。 书的前言里称这是一部侦探书，但如果读者抱着看侦探小说的心态来读这本书就一定会失望，因为它根本没有引人入胜的情节和悬念，实际上这只是一个女人讲给女人听的心理故事。耶利内克就像一个坐在女人堆里讲艳情故事的巫婆，而她讲故事的方式也很独特，仿佛不是在讲述自己早已安排好的故事，而是在讲的过程中不断征求各位听众的意见，诸如要把这个男人描写成什么样子大家才会喜欢呢？在故事的发展中她自己的声音也时不时蹦出来对自己的人物评头品足，有时还让各位听众都来品评一下。正如瑞典文学院的颁奖词所言：“作者不撬开地板，却是在草皮底下，如同观察昆虫一般观察她的小说人物。”我也有一个比喻：阅读耶利内克的作品就像观赏一次古罗马的角斗比赛，耶利内克是这场规模盛大的比赛的组织者，而读者则是屏住呼吸凝神细看比赛进程的观众。小说里的人物在故事的矛盾里争斗，最后决定失败者生死的权力却仿佛是捏在观众的手里——事实当然不是这样，但耶利内克让我们产生了这个错觉，觉得我们有这个权力。 耶利内克不仅仅是用故事来吸引眼球，更是以她探戈一样充满迷人节奏的文字来紧紧地拽住读者的视线，但这种充满想象力的文字也是对读者的一种挑战——只有对文字有敏锐感应力的读者才能捕捉到作者传达的信息，例如：“钱永远是空中楼阁，而且，我们手里从来都没有望远镜，不可能把它拉近一些，让它显得更大一些。”“湖水的精神崩溃了，因为它觉得自己还会被逼着吞下更多的食物，但它已经不饿了。” 这种描写能力的根基就是作者不寻常的生活体验和语言天分。这令我联想到古希腊的歌者，他们与神明相通，代世人说话，用绚丽的语言讲述我们原本平淡无奇的生活，而耶利内克正是这样的歌者。 --------------------------------- 作者简介：王坤宇，北京语言文化大学比较文学研究所研究生，研究方向——欧美文学。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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